譚新強：動態清零是否真的最佳抗疫方法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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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報日期：2022年5月13日

最近世衛提醒中國，清零（不管動態與否）是一個不可持續的抗疫政策，而且不應只以COVID作唯一考慮，也應跟個人自由和經濟等其他因素作出一個合理平衡。中國當然不以為然，作出反應，指摘世衛不明白事實，且慣性偏幫西方，甚少批評極失敗的西方抗疫紀錄。還記得從前特朗普批評世衛偏幫中國，甚至決定退出世衛？真的左右做人難！

中國的抗疫紀錄，到現時為止，毫無疑問，是絕對成功的。兩年半以來，中國內地COVID死亡人數不到6000，即使加上較失敗的香港，總數仍不到2萬，每100萬人死亡率不到4，對比全球平均高達806。美國死亡人數超過100萬，每100萬人死亡率超過3000，只是過去兩年，美國人均壽命已下跌2.26年，加上之前因濫藥的大量死亡，人均壽命早在2014年已見頂，如此發達的國家，實在非常恐怖和罕有。2021年中國人均壽命約77.1歲，已超越美國的76.6歲。
過去兩年美國人均壽命跌2.26年

COVID疫情之初，全人類毫無免疫力，更未有疫苗，當時CFR，在某些地區高達5%以上。因此採取極端手段是合理的，包括社交隔離措施、口罩令、限制入境，甚至封城，即使在極看重個人自由的西方各國，也在所難免地出現過。

但人類以破紀錄速度發展出多種有效疫苗，包括傳統滅活和全新mRNA技術的都有，各有好處和缺點。傳統滅活安全，亦有效防止重症和死亡（三針達99%以上），但防止感染則只約50%有效率。mRNA防止感染率高達95%以上，防止死亡99%以上，但長期副作用仍不可能完全清楚。

從2021年初，各種疫苗陸續推出，但地球人口78億，接種速度有限，且發達國家非常自私，囤積數倍人口的疫苗，導致供應嚴重不均，發展中地區如非洲接種率極慢，亦因此間接容許更多病毒變異出現，如首次在南非出現的Beta，和首次在印度出現，毒性更強的Delta。中國人口龐大，接種90%以上人民，需時最少一年以上，所以當時繼續追求動態清零，仍可理解和可算是合理的政策。

疫情初期追求動態清零合理
但自從去年底從南非開始出現Omicron時，加上Paxlovid和其他COVID特效藥的推出，我已意會到這是全球疫情的一個重要轉捩點。Omicron的毒性比Delta減弱了八成至九成，加上及時接種疫苗和服藥，CFR真的可以大降90%以上，至與流感相若的0.1%左右。但當然Omicron傳染力遠比Delta高，R0或許高達12，所以如接種率不夠高，尤其長者，又未能阻慢傳染，乘以較低的CFR，醫療系統仍必崩潰，總死亡人數仍將非常高。這亦正是香港所見到的情况。

接受用mRNA 強制全民接種疫苗
面對Omicron變異的新挑戰下，動態清零是否仍有可能，和即使可行，但是否最有效和成本最低的做法，就實在有商榷餘地。明顯，Omicron的特性就是傳染度極高，所以任何政策的重點必須放在這一點，就是盡量防止感染和傳染。邏輯上，針對此問題有兩種辦法。

第一種方法，當然就是使用最有效，為Omicron度身訂做的疫苗。疫苗愈有效防止感染，剩下來需要用社交隔離措施的工作量就愈少。科興和國藥等都在研發第二代Omicron疫苗，但似乎比原先計劃慢了約半年。估計新疫苗肯定比現今原裝疫苗有效，防止感染有效率有望由不到20%回升至約50%，但肯定仍不足以放寬社交隔離政策。我已多次解釋，最合理的做法當然是排除極端國家主義，只按科學，在半年前已開始下單給BioNTech、Moderna和中國研究mRNA的公司，催促他們盡快完成第二代的Omicron疫苗。如治癌症可以用最好的西方醫藥，為何COVID不可以？除此，以中國的管治文化和政治體制而言，最有效、最合理和最簡單的做法更加應該是強制全民接種疫苗。其他地方或者做不到，但如中國立下決心，一定做得到。

中國藉5G與Omicron周旋
mRNA的好處就是可以快速調校疫苗，應可在數月內完成。如成功，估計防止感染率可從現今舊疫苗的約30%，回升至95%或以上。這樣做法，可大大減輕社交隔離措施的嚴謹度，擔保不用封城，甚至有可能與國際和香港通關。但可惜中國浪費了寶貴時間，沒有這樣做，而西方選擇不打Omicron疫苗，似乎寧願等到明年才調校新疫苗，所以現在仍未有mRNA技術的Omicron疫苗。據說，早前BioNTech的CEO曾到上海，已加速發展，希望9月完成。

第二種方法，就是中國選擇採用，極粗糙，經濟和社會代價極高的極端社交隔離措施，包括大範圍封城手段。試想一下，病毒是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，用人肉手段去完全防止傳播，其實是多麼瘋狂的一件事！但中國實在厲害，把5G監控功能發揮到淋漓盡致，加上無數「大白」的全心奉獻，5G竟能與Omicron比併到難分難解。上海最難搞，誰都不明白為何潛伏期只有3至5天的Omicron，可以經一個月封城後，仍每天確診高達2萬宗，因此產生很多猜測和陰謀論。近日宗數終跌至2000以下，希望盡快解封。

復旦預測放棄清零 或逾160萬人死亡
中國人確實聰明，雖接到了一個近乎不可能，和不知是否合理的動態清零任務，但他們仍能不停汲取經驗和教訓，不斷修正和改良這些防疫政策。最新嘗試是在全國設立數千個永久PCR測試站，且把定期每48小時做測試變成常態化，希望更實時找出病例和源頭，以此代替部分封城需要。如成功，經濟代價確有可能大大減少。

即使定期核酸檢測常態化比封城好，但無疑這仍是一個非常極端和成本仍極高的政策。中國人這麼聰明，怎可能不老早知道有另外一條遠遠更好的路可走？使用最好的mRNA Omicron針，加上強制全民打針，再訂大量Paxlovid之類特效藥，不是容易得多嗎？可惜過去一個月，連60歲以上人士的兩針接種率，都接近毫無寸進（相信是太忙於封城和檢測），只從79%升至80%，怪不得復旦的最新預測，如中國放棄清零政策，估計將導致超過160萬人死亡。
中國似在測試社會控制系統

我認為除抗疫外，中國正在運用底線思維，同時進行一個長期的社會實驗，以各種最新5G、網路、AI、機器人、無人機等各種科技，加上非常細緻的地方組織，進行對整個社會的全面控制。今次對付的是一個病毒，下次對付的可能是地震或颱風等天然災難，未來所應對的可能是暴亂甚至戰爭。如發生事故，此系統可隨時封鎖任何區域，亦可經手機App，出程碼顏色一變，就可細緻地控制每個人的行動，可限於一套房之內，亦可稍為擴大至一棟樓、一個小區、一個區域，或一個城市。

在西方人眼中，這種系統當然有極重的dystopian科幻味道，但似乎中國人是願意接受的。數年前我已講過5G不是為人民，從下而上的消費者應用而設的，反而是為政府和大企業，從上而下的遙控AI無人駕駛，實時管理工廠，和其他監控應用而設的，未來6G當然更厲害。如此先進和細緻的社會控制系統，亦當然對撲滅罪行和維持社會穩定有極大幫助。

封關太久 易加深西方誤會和敵意
內部社會穩定固然重要，但與國際往來是否就完全不重要？我仍然相信與國際通關仍需等到明年下半年或甚至2024年。但即使重新通關，有多少個本想來中國玩，上長城做好漢的普通遊客，願意定期每48小時做核酸測試，和下載這些監控Apps？即使數年前，入境時，我已經常見到老外抗拒被搜集十隻手指模和臉孔等Biometrics資料，何况更具侵犯性的各種措施。

我要再次提醒，任何事情都不可過度沉迷，COVID既非世上唯一病毒和疾病，更非中國面對的唯一挑戰。如中國繼續鎖國和主動與全世界脫鈎，不止經濟和貿易受損，人民之間的文化和學術交往也大大減少，就當然更加危險。近年在西方連學習中文的人數都大跌70%，遊客就更跌至零，如誤會和敵意繼續加深，我們可能真的朝着世界大戰方向走！

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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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譚新強 中環新譚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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